人物：刘迎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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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迎秋先生在1938年春天，经李锡之、程佐臣（程砚秋的二兄长）介绍结识程砚秋先生。1939年农历八月二十六日在北京前门外泰丰楼举行拜师仪式，刘先生拜程砚秋先生为师。女宾程家入席，宴男宾于泰丰楼。梨园界王瑶卿、谭小培、尚小云、侯喜瑞、余叔岩、魏莲芳、李万春、及程剧团全体成员、知名人士于非暗、宣永光、徐凌霄、翁偶虹、吴幻荪、景孤血、张醉丐三百余人前来祝贺。高登甲先生主持。继荀令香、陈丽芳、徐润生之后，成为了程砚秋先生的第四个弟子。



迎秋先生1919年生在宦门，父亲刘筱波，叔父刘士瀛，刘氏兄弟最喜京剧，与赵静尘（卧云居士）、王寿山、余叔岩、徐碧云等交好。70年前肄业于中国大学文学系。其父刘筱波不仅酷爱京剧，且与余叔岩、徐碧云等梨园名宿相交甚笃。受其家人影响，刘先生曾得到萧婉秋先生指教。由看程砚秋的《赚文娟》始喜程。广集程老师灌制的名剧唱片，字斟句酌，精心揣摩，仅《骂殿》一剧的唱片就被他唱“碎”了20多张。1938年，他考入中国大学文学系就读时，即有幸与王瑶卿、荀慧生、俞振飞、金仲仁等稔知，翌年便与程砚秋老师相识。爱才心切的程老师对这位来自高等学府的学生一直另眼相看，向以兄弟相称。



然而，当迎秋先生向程老师正式表达拜师夙愿时，程老师却一再诘问：“你是高等学府的一名学子，何以要吃这碗戏饭呢？”程老师还给他讲了许多艺人深受社会歧视、被人称为“戏子”“淫伶”和“下九流”的实例，也讲了许多同行相轻、相互排斥的事实，还讲了自己卖身学艺、饱受凌辱的身世，对迎秋先生执意拜师备感惋惜。最后，迎秋先生向程老师坦言：“如果您以为学生并不具备从艺的天赋和资质，我便不再勉强了！”程老师见他态度坚决而诚恳，遂允诺收为门下。



翌日，北平各报均刊有“刘迎秋拜师”的消息。为此，学校专门发布了布告，声称“文学院国学系二年级学生刘衡玑，行为不检，有玷校誉，记大过一次”！他先是据理力争，进而撕毁布告，愤而退学，专心致志追随恩师，潜心钻研“程派”艺术。拜师之初，正值程先生赴济南演出，他在长安戏院首演程老师的代表作《贺后骂殿》、《朱痕记》，所有配角除一名老生外，其余全由程砚秋京剧团原班底担任。公演之前，程老师先在长安戏院为其作示范演出，随后在家里再对全剧进行辅导。仅“逼嫁”一折的念白，就教他念了20多遍，直到达标而止。程先生并嘱咐他“望临场沉着”，“需要服装，可到家中去取，我已函告家人”。当时程先生早已名满天下，却对一个完全没什么名气的新人如此照顾提携。1939年，迎秋先生在长安戏院贴演《青霜剑》，当时程老师的贤母正身患重症住院治疗，在他演出之前依旧在长安戏院作了示范演出，事后又对全剧进行了指导。公演那天，程老师还陪着余叔岩亲临剧场观阵，令迎秋先生铭感五中。



在梨园界，有人说程先师“太独”。迎秋先师对此不敢苟同。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诉笔者：“在那私房戏不可轻传的年代，程老师却把《青霜剑》《春闺梦》《朱痕记》《荒山洞》和《锁麟囊》的密本传给了我！”他还举例说，1940年，他和金少山、陈少霖在新新剧院联袂公演《二进宫》，他便得到了程老师赠予的“一辙到底”的唱腔密本。他认为，“程老师对私房戏的传授，是有其针对性的”。而迎秋先生正是他的得意门生。



刘迎秋先生曾和诸名家合作献艺，戏路宽广，经验丰富，分别和王少楼、言菊朋合演过《骂殿》，同金少山、陈少霖合演过《二进宫》。在20世纪40年代初，以梅兰芳为首的四大名旦曾争相排演新戏。剧作家翁偶虹也为迎秋先生编写了一出《骂锦袍》。他初接剧本，略显踌躇，觉得自己刚刚起步，程门本戏尚未学好便竞排新戏，恐有“离经叛道”之嫌。岂料，程老师竟一再鼓励他：“时代在前进，艺术在发展，学生应该走老师没有走过的路，演老师没有演过的戏！”事后，程老师不仅为他彩排，还在节目单上题写了剧名，鼓励他大胆进行了尝试。。公演当日程老师和他的夫人果素英还到剧场观看了演出，令他备感欣慰。对此，迎秋先生深有感触地说：“回想起来，当年追求过的、幻想过的，有的得到了，有的没有得到，有的失之交臂。得到的是心灵的满足，没有得到的永远是美好的幻想，那失之交臂的则留下了比幻想更隽永更亲切的怀恋！”



1958年最令迎秋先生抱恨终生的是程老师与世长辞之际，他却因“反右”斗争扩大化的狂飙裹卷，被迫离京，失去自由，既未能参加恩师的遗体告别仪式，更未能亲视含殓。平反后他仍致力于程派的艺术研究。



1996年中央电视台曾作过《程派传人专题节目》介绍刘迎秋先生，录制《锁麟囊》一折并播放，这是唯一可以看到的传世影象。刘迎秋先生于1998年谢世。他的为人处事、艺术修养和道德品质备感钦敬，是一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，敦厚老诚的知名学者，是著述等身的戏曲作家，匠心独运的书画家。

刘子骏 提供